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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勝益

戴勝益：人生像茶葉蛋，
有裂痕才能入味

遠見雜誌2012年8月號
第314期

作者：王一芝

關於王品集團董事長戴勝益創業成功的故事，台灣人已經太熟悉了。 不管是上市搶下食品股王寶座，或把擁有的公司股票捐出來做公益，被《富比士》評選為年度亞洲行善英雄之一，還是員工誤收一朵超過100元的玫瑰花，差點被開除的龜毛家族條款等，過去十多年來，都讓人津津樂道，傳為佳話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但實在很難想像，目前在兩岸擁有11個餐飲品牌、210家分店的戴勝益，創立王品前，竟然曾經九次創業失敗負債上億，四年內每天跑3點半。

「那段日子只能說是九死一生，還沒有到三餐不繼，但已經幾乎是了，」坐在去年旗下新開的第11個品牌「曼咖啡」，他回想起他人生最大的挫敗。

他從不避談失敗經驗，因為現在被服務業奉為圭臬的「王品學」，就是源起於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。

故事要從23年前說起。當年39歲的戴勝益，自從台大中文系畢業、退伍第二天開始，沒有寫履歷表，就順理成章在父親一手創立、當時全球第二大、也是台灣最大的帽子工廠三勝製帽擔任副總經理，這一做就是十餘年。

拒當富少爺 遂出外自行創業

說起來，當時的戴勝益還真是個名符其實的富少爺。他管理超過500個工人，擁有一間個人辦公室、一輛轎車、一個司機，父親特別從美國辦了張信用卡讓他使用，還成為社會精英齊聚的扶輪社一員，所謂少年得志，也不過如此。

但就在那時候，他讀到詩人洛夫的一句話，「如果迷戀家中厚實的屋頂，就會錯失天空浩瀚的繁星。」

擁有B型樂觀性格、卻任何事情都想很多的戴勝益開始思考，優沃的生活條件，對他究竟是對還是錯？

戴勝益也察覺，許多家族企業第二代，總不免在父母親過世後互爭家產，導致手足情誼生變。況且，他也不想在別人眼裡，只是某人的兒子，他要試著挑戰自己的能力，於是毅然離開三勝，隻身創業。

離家時，戴勝益沒有從家裡拿走任何一毛錢。原因是，他不希望自立門戶後，又用家裡的資源，讓他的事業變成家族事業的分支，只好到處籌錢。

務農的丈母娘，把家裡的土地拿去抵押給銀行，貸款900萬借他，「照道理說，土地以後是分給兒子，而非女兒女婿，你如果賺到錢，一定要趕快還我，」他轉述丈母娘的話，臉上滿是感動，「要是我創業失敗，還不出錢，那丈母娘該如何向她兒子交代？」

一再失敗 每月光利息即百萬

胸懷壯志的戴勝益花了2000萬，先是在高雄大樹創立台灣第一座可以騎鴕鳥的BB樂園，請來當時最紅的偶像團體「小虎隊」代言，喊出「一票玩到底」造成轟動，第一年就輕鬆賺進1億元。

「人家說，台灣錢淹腳目，但我當時認為，應該是淹大腿才對，」戴勝益笑著說，當時BB樂園每天進帳的現金，多到可以裝滿一台轎車的後車廂。

乘勝追擊，他再投資了三家遊樂園嘟嘟、阿拉丁、呼拉，沒想到應驗了遊樂園的宿命，遊客不會再來第二次，入園人數開始驟減，不但賠光先前賺的1億，還負債快1億。

一般人第一次創業失敗，頂多再試一次，如果再失敗，這輩子幾乎就很難再創業，但戴勝益由於負債太多，還不起，唯一的生路就是繼續借錢、繼續創業，變成「以創業養創業」。

遊樂園收起來之後，他又像散彈打鳥般，陸續創立了金氏世界紀錄博物館、大非洲動物園、一品肉粽、外蒙古全羊餐廳、全國牛排等，可說創業路線毫無聚焦。最後都因為無法達到經濟規模而虧損連連，再次一一收掉。

接二連三的創業挫敗，累積高達九次創業失敗，龐大的負債壓力接踵而來，最多時金額高達1.6億。整整四年，戴勝益每天過著軋票趕3點半的日子，光是每個月利息支出就高達100多萬，「每天最快樂的時刻就是3點31分，晚上12點過後，又開始煩惱，隔天該如何籌錢過關？」

靠人脈籌錢再出發

父親看他走投無路，主動匯了50萬給戴勝益在台北的二姐，「如果他快活不下去，先拿這些錢接濟他過生活。」

當時，戴勝益差一點就回到三勝，有一天他無意識走回工廠門口，站在外頭，望著自己以前辦公室流洩的燈火出神。

「說不想回去是騙人的，對無路可走的我來說，回去是最好的結局，」但或許是不服輸的個性使然，天人交戰了一、兩個鐘頭，他還是轉身離去。

最後挽救戴勝益的是他前半生累積的豐厚人脈。

在沒有任何抵押品的情況下，他向66個朋友借到了1.6億，其中光是無息借款就占了1∕3，全都沒有借據，也沒有抵押品。一位當兵同袍甚至把唯一的房子拿去抵押，貸款200萬借他，差點鬧家庭革命。

這全是因為戴勝益過去對朋友一向有情有義，只要朋友有求於他，他幾乎都不會說「不會」「不懂」「不要」。

這66人的名單，一直被戴勝益小心翼翼地收在他辦公桌後的小櫃子裡，也成為歷經九次創業失敗的他，東山再起的力量。

由王品集團財務長轉任夏慕尼總經理兼人資長的楊秀慧，經常開玩笑說，剛開始，她不但要處理大非洲動物園動物生病、死掉的報廢問題，還要做50元一顆肉粽的帳，每當遊覽車一到，所有後勤人員還得立刻充當解說員，導覽金氏世界紀錄博物館，忙得暈頭轉向。

眼見遊樂園、金氏世界紀錄博物館的客人愈來愈少，戴勝益也立定志向，必須專注本業。

1992年，也就在他單飛創業四年後，他因緣際會嚐到前台塑集團董事長王永慶用來招待貴賓的全熟牛排，驚為天人。

於是，他花了270萬，在台中開出第一家王品台塑牛排，以一頭牛只做六客作為號召，一戰成名，不但讓他還清龐大債務，也藉此奠定王品集團在餐飲界重要的一步。

他笑說，自己就像國父革命一樣，屢敗屢戰，創業到第十次終於成功，「王品第一天的客人只有6位，經過19年，現在一天有6萬個客人上門，集團市值300億。」

鼓勵年輕人趁此時機點創業

歷經九次創業失敗，直到43歲，戴勝益的人生才徹底翻盤，但為了成功所修習的失敗學分，卻影響了他一輩子。

即使創業時期曾經那麼困苦過，今天的他，仍然鼓勵現在的年輕人勇敢創業。

「現在是中華民族5000年來創業最好的時機點，」戴勝益分析，早個30年，仍是農業和工業社會，唯有具備大資本，才有可能創業；晚個30年，想要創業也不太容易，就和現在的日本、歐洲一樣，空缺都被占滿了。「現在正值進入服務業的混亂時期，每個人都有機會。」

他一再提醒，年輕人創業千萬不要怕失敗，若失敗最多也就是從頭再來，也因為年紀年輕，所以輸得起。

他用不久前聽到的一句話，形容失敗：「人生就像茶葉蛋，有裂痕才能入味。」他也以一貫的幽默補充，「但也不能支離破碎，縫隙剛好，才能成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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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板橋扶輪社 文化活動委員會 2012年8月23日